鹿沐

【凡等】你是我的妖怪（二）

答应救妖的一瞬间，小和尚心中已经把自己骂了一万遍。

说不定那些兔妖作恶多端，专吃活人呢？救了那妖，还要把自己剥皮抽筋，大锅装了，小火熬着，白煮不够味，自己包袱里的那些佐料，还正好用得着。

更有甚者，在茶馆酒肆里说书先生的桥段里，如陈等等这般貌美的精怪，引诱凡人，月色旖旎，轻纱罗幔，渡你极乐，食你精气……

阿弥陀佛，我佛慈悲，妖物就是妖物，弟子这般佛法深厚，心智坚定者，都差点被蛊惑了去，这兔妖，果然不同凡响。

那小兔妖简直一刻不离地跟着小和尚，两只眼睛像两盏熠熠生辉的烛灯，乌漆麻黑夜色里一眼望见似的，照得他浑身不自在。更衣在旁边伺候着，洗漱在旁边递手巾。小和尚感觉自己就是陈等等饿了三天手里那根萝卜，一夜没睡沾着的床铺，就差脸上写着四个字:救命稻草。

也罢，现在自己落在妖怪手里，虽然这妖怪看着单纯，那是人家的客气，总不能当成自己的福气。若是现在再后悔拒绝，别说陈等等，只怕不够全村一顿吃的。

师父说过，有福消福，有业消业，自观其变，无需造作。小和尚深谙其理，按他的理解就是，走一步看一步，别作死，先保命再说。

本想洗漱完就去看看村长，可是绑来大半日，小和尚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好几声，听得陈等等都不好意思，让小和尚坐着，自己蹦着去外头院子里拔了好几根新鲜的萝卜，还带着晨露的清香，洗净了，脆生生的，他把盛着萝卜的大盘子往小和尚面前推了推，自己还咽了口口水，有点期待地拿眼瞅他:“吃吧，很好吃的！”

脸边酒窝若隐若现，眼睛亮闪闪的，小和尚心跳漏了一拍。

不好，这妖怪又在施展媚术了不成？

小和尚心里的不安分因子又在乱蹿，眨了眨眼睛道:“有……肉吗？”

陈等等笑容还凝在嘴边，乍然却仿佛被九天玄雷劈了个正着，他看了看小和尚清俊的脸，斟酌再斟酌，小心再小心，话在喉中绕了三圈，还是忍不住开口道:“山下的和尚……爱吃肉？”

小和尚一脸高深地说:“我师傅是得道高僧，师父告诉我，酒肉穿肠过，佛祖心中留。”

陈等等还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。

正中下怀。

小和尚继续卖弄道:“你听不懂，也属寻常。我当年也问过师父，这是什么意思。师父告诉我，让天下人都不喝酒不吃肉，你能做到吗？不能啊，让天下人人向善，以佛法渡人，这才是正道。天理轮回，草木荣枯，万物来去，本该如此。”

陈等等的身子摇晃得更厉害了。

小和尚又拿眼觑了觑兔子精，学着师父的语气，晃了晃脑袋，总结道:“阿弥陀佛，心中有佛，处处是佛。”

陈等等彻底不抖了。

他绝望地看了小和尚一眼，耷拉着耳朵，哭丧着脸道:“你不会……是要吃兔肉吧ಥ_ಥ”

末了，还是小和尚安慰了兔子精好一会儿，告诉他自己是开玩笑的，吃了一大盘萝卜，还夸他萝卜种的好，陈等等才脸色稍霁。

出门去看村长爷爷前，陈等等还特意叮嘱他，兔村里虽然都是些妖，也有些还未化形的小兔，大家平时茹素不杀生，让小和尚放心。

可是陈等等偷偷看自己那个怀疑的表情，分明是在担心自己打小兔子的主意。小和尚实在有些哭笑不得。

出了陈等等的洞穴，小和尚才发现这里果然是个村庄。一户户人家错落别致，有的是和陈等等一样的洞穴，有的是小茅屋，有些是竹舍。

村边有条河，绕着田地欢腾地流着。有几个年轻人在窗边好奇地打量小和尚和陈等等，还有胆大的孩子跟在后边嘻嘻哈哈。偶尔遇到几个村民，互相都热情地打招呼，还没到村长家，陈等等手里已经捧满了蔬果，连小和尚的兜袋里都满了。陈等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和尚说:“我们这里，不常有外人来，特别是凡人。但是你放心，他们绝对没有恶意的。”小和尚点点头。他突然有点明白陈等等的单纯了。

村长爷爷果然病得很重，他没有子女，但是和善慈爱，德高望重，村里的年轻人轮流在床前照顾，尤其是陈等等，其实他在出村寻医前，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。一进屋看到村长爷爷，陈等等的眼睛又红了。村长爷爷在一天天变得虚弱苍老，也许很快，他连化形都不能了。

赵叔悄悄走到陈等等身边，语气很难过:“也许……熬不过明天了。”

陈等等扑到爷爷面前，他轻声说:“爷爷，我找到可以治好你的人了，你会好起来的。”

村长看到陈等等，想笑却扯不动嘴角，他看着陈等等，眼神里却透着无奈。

小和尚向众人点点头，陈等等感激地望向他，一道法术划过小和尚手臂，取了一小碟血，又用恢复术复合伤口，把血给爷爷喂了下去。

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，爷爷的脸果然渐渐红润起来。陈等等喜形于色，笑容还在唇边，却看见爷爷一口血吐出，脸色又苍白几分。陈等等慌了手脚，赵叔上前探了探脉息，叹气道:“村长的魂元受损，这小和尚的血虽然治标，却治不了本。”又摇了摇头:“最多也只能拖七天了。”

陈等等难受地说:“那怎么办？”

赵叔摇了摇头，周婶偷偷拿帕子抹了抹泪。

小和尚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，和陈等等一样难过，他低低地说:“对不起。”

陈等等仿若未闻，只喃喃重复道:“那怎么办？”

村长慈爱地向等等招手，示意他过来，“等等……咳咳，你不要难过，我阳寿已尽，命数已定，本就是神仙也难改了。”

陈等等倔强地抬头看他:“爷爷，一定有办法的，我再去找办法，一定有办法的……”

村长摇摇头:“等等，好了，别再找了，这七天，你们好好陪陪我，就当完成爷爷最后一个心愿，好不好？”

陈等等脸上满是眼泪，他哽咽道:“爷爷，我不想离开你……”

村长摸着他的头，轻道:“傻孩子，你总要学会一个人的……”

最后的这几天，日子像山风一样，过得沉稳又平淡。陈等等除了睡觉，一刻不离地呆在村长身边，早起喂爷爷吃饭，饭后推着爷爷的轮椅散步，给爷爷讲他自己编的笑话，似乎恢复了那个活泼开朗的他。小和尚就陪在他们身边，他的笑话总是比陈等等的好笑，山下的趣事也更能逗爷爷开心，陈等等对小和尚，是感激的。所以最后爷爷走的时候，都是嘴角含笑的，他说这辈子值了。他说他这辈子做的最开心的一件事，就是带回了陈等等。

【小和尚叫小飞怎么样？或者给我点建议，好不好呀真的想破脑袋了QAQ~( ´▽` )】